今天难得没有下雨,他走出他的住处,漫无目的地游荡着:这里是基督教世界最神圣之地,是所有赎罪者朝圣之地,他本以为他在世界的尽头能够明白瓦西尔所说的更广阔的世界,可他仍然茫然,他站在天地之间,却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。
从小到大,所有人都告诉他第三子不必承担责任,不论是继承领地还是繁衍后代,他曾经也欣然接受这样的命运,他有两个哥哥,还有无所不能的父母,他们总能把一切都安排好,可现在不一样了,理查死了,他再天真也明白帝国的未来不会再像曾经的预期那样稳固,尽管父亲和母亲都给他写信让他不要过分担心,可难道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躲在耶路撒冷吗?
“约翰神父回来了,狄奥多西。”当他回到耶路撒冷王宫时,鲍德温六世忽然对他说,因为父亲的缘故,他一直对他很好,但今天他的态度似乎还有些不同,“他是跟随你祖父来到圣地的神父,曾经参加过雅法之战,后来他加入了医院骑士团,一直救治着耶路撒冷的病患,包括撒拉森人。”他轻叹一声,“据说在收复圣地后,理查一世曾经向他忏悔,但没有人知道他对他说了什么。”
他立刻对这位约翰神父产生了好奇心,事实上,他一直很崇敬自己的祖父,虽然他从没有见过他,而他的事迹也因时隔太久不再如昔日般如雷贯耳,像是圣像被锁进了库房之中。“您好,约翰神父。”在见到约翰神父后,他感到对方也在打量他,他不自觉挺起了胸膛,可约翰神父只是叹息一声,“殿下,您并不是很像您的祖父。”
“我的父亲和哥哥更像他。”狄奥多西有些泄气道,来到耶路撒冷后,他身形更强壮了些,面貌也不再如少年时一般精致得不辨男女,想到他的哥哥理查,他显而易见地陷入了悲伤,“可理查死了,他真该来耶路撒冷看看的!”
“我已经听说了理查皇储的事,当年得知理查国王死讯时,我也同样悲痛,或许人间承受不住这样光彩的人生,他们才早早回上帝那里去了。”约翰神父道,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,不再试图从他身上寻找他同他父辈的相似之处,目光慈爱而平和,如同看待自己的孩子,“那么,殿下,您为什么来找我呢,是想听听你祖父的故事吗?”
“我听过很多我祖父的故事,我和我妹妹小时候,父亲常常给我们讲他父亲的故事”狄奥多西的目光有些恍惚,紫色帷幔中的童年已经十分久远,狄奥多拉结婚了,他们都像飞鸟一样离开了君士坦丁堡,离开了父母的身边,“他所描述的祖父并不同于人们对他的印象,被人们传颂的圣徒是一位虔诚的圣战士,但父亲认为比起忠于上帝,他更忠于自己的心,他一直如此教育我们,可我不知道我的心是什么,我真正渴望的事情不能宣诸于口。”
“什么事情呢,殿下,是您来到耶路撒冷又来找我的渊源吗?来到耶路撒冷的都是赎罪者。”约翰神父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,“我是神父,是与上帝沟通的使者,如果您有想要忏悔的事,你可以告诉我,上帝会原谅您的罪过。”